文|律师王钟若
编辑|律师王钟若
照片中的这个罪犯名叫“米兰达”，对他了解的人很少，对他所做之事了解的人更少，但因为他而产生的一句话，却又很多人耳熟能详。
“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没错，这句出现在美国影视作品中的美国警察口头禅就是来自于米达尔告亚利桑那州的上诉案件。
这句话将美国沉默权，甚至是许多海洋法系国家的沉默权升格为了“明示沉默权”，即犯罪嫌疑人不仅有沉默权，而且在被逮捕、询问、签字之前还都要受到“拥有沉默权的明示”。
很多人会觉得这句“你有权保持沉默……”被美国警察高昂地喊出来很帅，代表着警察遵循程序正义、秉公执法以及打击犯罪的勇气。
然而了解这句话的形成过程，以及这句话所产生的执法过程，可能会颠覆许多人的认知，因为米兰达权利本身就是一个几十年争吵不断的话题。
米兰达案
1963年3月3日，美国的一名18岁女孩在深山老林里瑟瑟发抖，她狼狈不堪。许久之后，女孩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恐惧，跑回家后报了警。
报警可谓花费了她所有的勇气，因为她指控的是一个名为米兰达的流氓，这个流氓把她绑进车里之后，拉到林子里进行了侵犯。
美国虽自诩为自由，但在那个时期，女性的权利仍旧处于底端，被侵犯会遭受异样的阳光，在邻居看来十分丢脸。
所以，女孩的勇气刺激到了当时的警长，因为女孩不仅报警，还表示自己可以配合办案、指证。
亚利桑那凤凰城本就不大，美国警察按照有前科的墨西哥裔小混混进行排查，仅用了10天就找到了米兰达。
因为女孩的指证，米兰达没有任何犹豫就供述了罪行。
故事到了这里，本就应该结束了，无非就是犯罪分子得到了法律的制裁，最终在媒体面前痛哭流涕。
可是随着米兰达的辩护律师莫尔，以及美国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沃伦的出现，案件竟然发生了大反转。而这个大反转帮助美国的犯罪分子穿上了西装，大摇大摆的站在媒体的镜头前。
法官沃伦
联邦最高法院的判决
该案的一审判决非常顺利，米兰达被判了绑架罪和强奸罪创业项目，分别被判了20年和30年，按照数罪并罚，美国不适用限制加重原则，米兰达面临的将是50年的超长刑期。
米兰达一听慌了，赶紧问律师怎么办，米兰达的律师莫尔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了美国宪法中关于不能逼迫被诉人自证其罪的规定，他豁然开朗，准备从“证据瑕疵”方面入手。
“证据瑕疵“指的就是判罪证据之中存在无效证据、疑问证据、不正当手段获得的证据以及该回避之人提供的证据等等。
这些证据的证明力弱，有的必须和其他证据形成闭环才能定罪，而有的直接被排除在外。
可是对于此案而言，哪里存在瑕疵证据？
米兰达在经过指证之后，就直接老实交代了罪名，把做案细节交代的清清楚楚，最终还在证据证明之上签了字。
在审问期间，警察没有进行任何非法拘禁、非法审问的行为，没有对米兰达进行恐吓，更没有进行暴力行为，所有流程都符合程序规范。
整个案件清楚明了沉默权，证据充分，米兰达自己都认了罪，何来的瑕疵证据？
所以，二审也非常直接了当，直接驳回了米兰达的诉求，可两人不服，再三年之后再次提起了重审，诉至了联邦最高法院。
然而这次碰到了一个“对美国司法机构违法执法深恶痛绝”的大法官沃伦。
在重审之中，莫尔攻势非常激烈，上来之后就对控方口诛笔伐。
其立足的一个关键点就在于犯罪嫌疑人不能被迫自证其罪，自证其罪的意思就是自己来证明自己有罪。
可是这条的关键在于被迫，不在于自证其罪啊？犯罪嫌疑人积极坦白难道还有错吗？莫尔不这样认为。
他表示被迫分为行为上的被迫和心理上的被迫，行为上的被迫顾名思义，就是通过非法的审讯方法进行逼问。而他对心理上的被迫有点无法让人接受。
心理上的被迫通常被理解为通过欺骗和恐吓的方式令犯罪嫌疑人感到恐怖，而莫尔对心理上的被迫进行了重新解释，他表示心理上的被迫还得包括利用语言诱导，比如利用同情心和用较轻的刑罚引诱犯罪分子坦白。
同时，利用犯罪分子“无知”，或者不了解法律和自己应有权益的“弱势地位”，诱导犯罪嫌疑人说出自己的罪行，如此也算被迫。
这个观点非常抽象，可以将他理解为“后发性的被迫”，这种被迫当时不会发生，但它可能发生在未来。
比如一个犯罪嫌疑人知道自己能找律师，那么在找律师之前会交代吗？不会！又比如一个犯罪嫌疑人知道自己的罪行要判50年，那么在没有实质证据之前，会主动交代吗？不会！这就是犯罪嫌疑人不了解法律的被动“弱势地位”。
所以，在审讯犯罪嫌疑人之前，不告诉犯罪嫌疑人有对案件保持沉默的权利，不告诉犯罪分子可以提前咨询律师，就属于不愿意将犯罪嫌疑人提升到公平的懂法阶段，如此便算被迫。
这种观点可谓一下把控方绕晕了沉默权，仔细一想还真有些道理，因为该权利就放在宪法之中，其如此解释也完全说的通，但控方怎么能那么容易饶了这个强奸犯？于是仔细思考了审问程序，可一想，确实有一点忘记了！
那就是在米兰达供述自己的罪行和最终签字之前并没有询问其“是否知道自己可以询问律师意见”。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糟糕，虽然忘记了询问，但在所有的执法程序之中并未规定此点，怎么也不可能影响到证词的效果吧，更何况还是犯罪嫌疑人自己的犯罪供述。
可当时联邦法院院长沃伦同意了律师的观点，这一时间掀起了惊涛骇浪，米兰达的供词被判定是程序违法所得，无法生效，最终竟驳回了一审判决，米兰达无罪。
判决生效之后，人们都无法理解，但事实已定，而且最高法还对此进行了解释，并将其规定为了新的执法程序，即美国警察在米兰达案之后办案抓捕犯罪嫌疑人必须第一时间告知：
“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你有权要求律师帮助，如果没有钱，我们给你指派一个”。
为什么不是在审讯之前说这段话，而是在抓捕之时说这段话？因为抓捕之时犯罪人也许会很恐惧，所以说不定就会蹦出几句“我认罪！我认罪！我杀人了！”这样的不利于犯罪分子的供述。
这些证据既然拿到，是用还是不用？所以必须在抓捕之时就进行警告，否则取得的证据都将无效，于是这句话成为了美国警察的口头禅。
米兰达案之后
自米兰达案之后，对沉默权的争议一直持续，特别是在进行犯罪抓捕之时，哪里有安全的空间进行警示？这会不会给美国警察全部套上束缚的链子，使他们在办案之时束手束脚？
保持证据的纯洁是所有国家、任何法系都在遵循的法律基础原则，但证据为既定事实，取得证据的方法为其他事实，其他事实对证据的影响到底应该发生多大的作用，是否有必要将警示之前的所有证据全部排除在外？
对此，美国马里兰州的检察官有所回应，他支持米兰达权利，因为米兰达权利让警方和检方工作更加高效，有固定的模式进行，这样就可以保证拿到法庭上的证据不会出现问题。可反对意见指出，工作效率的确有所提高，因为警察再也找不出证据了。
对于恶劣的犯罪分子抓捕，美国联邦法院顶不住压力，针对米兰达法案颁布了一些应急条例，来避免在一些突发性事件之中美国警察必须要警示之后再行动的问题。但在其他情况之下，不对犯罪分子进行警示，那么获得的任何证据都不可以使用，无法进入司法程序。
对于该案的争吵不仅限于对美国的警察的束缚，更多的是对联邦法院因为一次判决直接指挥并更改执法程序的批判。
有些人认为这是美国对人权的关怀，是对公民自由不受束缚的最高体现，反对的人则认为联邦法院为了彰显所谓的“自由”和“人权”，以一个强奸犯的脱罪和律师的辩护做出了对宪法的新解释，并且将其适用到了程序之中。
这是司法系统对行政系统的恶意干预，也是司法解释权和美国法官自由裁量权的扩大使用，在米达尔权利背后是无数被束缚手脚的警察，当警察询问罪犯之时，面对的是趾高气昂的不屑之情：“没有律师，我不同你讲话，有话和我的律师说吧！”在这个权利之下隐藏着无数的罪恶。
这样看来，“你有权保持沉默……”这句话的感情不再是帅气的、潇洒的、打击一切犯罪的，而是警察在办案之时的无奈。
总结
米兰达权利算得上是美国司法的一个里程碑，将模糊的宪法通过一个判例的形式变成了司法的清晰准则，将美国的沉默权从“默认沉默”的定义之中又分出了一个“明示沉默”。
作者认为，沉默虽是人的权利，但犯罪供述更是一个犯罪分子所应履行的义务，两者之间并不冲突，不能因为没有进行明示，就排除掉未明示权利之后所取的证据。
最终需要注意的是，在我国和大陆法系的国家，比如德国，并没有美国等海洋法系意义上的“沉默权”，我国更加注重客观事实，追求证据链条的闭环。用客观事实来证明犯罪分子有罪。
所以在我国没有“你有权保持沉默……”，也没有“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和你说话……”，更不会有犯罪分子西装革履的站在法院门口，面对一群记者的摄像机冷笑。
我国只有犯罪嫌疑人有用坦白和认罪等来为自己争取轻罚的权利，只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有一切违法犯罪行为必须绳之以法，只有“银手镯”、囚服与打击犯罪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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