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章完全是一时兴起。可能是因为午睡起床后,偶然听起了LZ的《热河》:
“没有新的衣服能让你爱恋
总有一种天气让我怀念
醒来或者吃饱又是一年
相遇然后分别就在一天”
又或者是,午睡醒来后到窗前倒水,发现远处的山上,杏花又一次开遍了。求学两年多,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故乡的春天,好多好多的回忆涌上心头。
春天到了。
总有一种天气让人怀念。
……
大概是2012年或是2013年的春天,我们几个初中生忽然对县里的那几座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往它们是那样不起眼,只是不起眼的小城里再平淡不过的色彩总有一种天气让我怀念,天空下灰色或青色或黄色的点缀。县城的山与河是我们生活的背景和底色,可是谁也不会去想起。
县城的山大多还没有山路,所以我们寻找平缓的山坡,拉着山坡上斜斜生长的树木攀登上去。古代的人大概也是这样爬山的吧,我没有考证过。但当时我们几个大概想的是:探险的人也是这样爬山的吧。
第一次去爬山的时候还是初春,山花大都还没开,我们找到一条山中的小路,沿着那条小路,可以一直通向谷地,看上去很少人走。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下雪,可山里背阴的小路上还有很多积雪。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只是在光秃秃的黄土坡上翻上翻下而已,可每个人都很开心。结束时,我们走在路上,大喊大叫,子木的妈妈打来电话,每个人都要对着电话大喊一句:“我们好开心!”。
真的很开心。所以后来每周六都会相约爬山,像是某种秘密约定。县城的山忽然就变得令人激动起来,充满了未知的秘密和挑战。群山变成了广阔天地,我们开疆辟土,发现这座山上一处处不为人知的隐秘,我们观察山上的变化,新开的杏花、桃花,越来越茂盛的叶子,有时会折下一支杏花,返回学校后悄悄放在谁的桌上。在山峦间翻上翻下时,我们像是骑士,检阅着自己的领土。累了就躺在黄土上歇息,有时顺着黄土滑下去,滑很远,裤子大概都磨破了吧。不过我记不分明了。
我们只登上过一次最高的峰顶,其余时候都在峰峦丘壑上游荡。那次登顶和预期有些差距,我们以为,山顶会是荒凉的、人迹罕至的模样,是各种小动物聚集的地方,还满怀兴奋地猜测山顶会有什么秘密。谁知道山顶是电视台的信号塔,还有别人筑好的屋子。我们不是第一个,早有人占据过这座山峰,当时的心情大概很有些失望吧。不过我们还是冲着山下吼了好几嗓子。然后就再也不想着要登顶了。最高处并不总是最令人快乐的,对吧?
后来我们还尝试过县城里其他几座山,但南山树实在太多,往上攀要奋力开路,常常会被茂盛的树枝挡住去路,下山后总觉得脖子里进了细小的枝叶,浑身痒。还是最喜欢北面光秃秃的黄土坡,任何时候想起,天空、山峦,总是无比辽阔的样子。我们也不喜欢山上有别人,站上一座山丘的峰顶,远望无人,就会产生一种俯瞰天地的壮阔,忍不住嚎几嗓子。如果碰巧看到远处有小小的人影,这种心情就会大打折扣。
我们一次次摸索着新的线路,登山的装备也越来越齐全。后来每次上山前,我们会先骑着车在整个县城里购置物资(主要是水),认真得仿佛真的在进行一场探险。还会制定计划,像是某种生存挑战。在山上翻滚,让我们觉得自己是山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在黄土地里撒过野;没有家长的管束,制定计划的探险,又让我们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变成了大人。
……
慢慢到了夏天,天气太炎热,我们就不常上山了,但我们约定秋天或者第二年开春继续进行我们的探险。山上还有好多好多未知的,在等待着我们去开垦呢。
可是秋天我们没有上山,第二年开春也没有去。我们就再也没有上过山了!那变成了永远的回忆,永远停留在那年春天了。
很快,我告别了自己的初中时代,高中时代又在孤独的努力中匆匆逝去。偶尔还是会眺望那座山,但好像,就再也抽不出一个没有事情的下午,可以约上那几个老朋友上山去了。那时真的有这么忙吗?现在坐在窗前的我,几乎是难以相信啊,可想想看,现在还不是每天忙忙碌碌又不知所为何事吗?
寒山还是孤零零地在那里伫立着,但是相约爬山的那几个年轻人,都渐渐离开了这座小城。
……
那时相约一起去寒山的,大抵总能有六七个人,但每次都去的,只有表哥、子木、贾宇和我。
那时表哥还住在我家,他只比我大两个月。表哥小学时候就到县里上学,最开始在外面租房子,大概初中前后就住到了我家。从小到大,我们每天都见面,一起看电视,一起写作业,小学时一起打羽毛球、乒乓球,初中就一起打篮球。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很少感到孤单,而且总有玩伴,完全不像是独生子。现在想想,真是幸运。
表哥中考成绩比我好,中考后就去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我还在县城里,就不常见面了。记得初中时有一次我们两个都迟到了,第一次在天光大亮的时候骑行去学校,虽然迟到了,但我们俩心情特别轻松,甚至想放声高歌呢。
高中我还是经常迟到,不过即便迟到了,时间也依然太早,天空黑黢黢的,而且也不再有人陪我一起高歌了。
高考毕业后,我去市里住了一段时间,表哥终于帮我学会了荒疏已久的游泳。后来他去东北上大学,我去上海,山川远隔,也很少联系。只是再久不联系,打电话时也会感到亲切,他是我最早的朋友,也是最久的朋友,还是我的亲人,我的哥哥,这份回忆太漫长,也太丰富了,我们在彼此的生命里都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印痕啊。
我和贾宇认识也很久,从小就楼上楼下,是标准的“发小”。
高中的孤独跋涉里,他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也是贯穿整个高中的最好的朋友。我回忆时常常错觉整个高中时期要么是灰色的,要么是热症一般的血红,充满了理性、克制和人为的冷漠。为数不多特别的色彩是与贾宇在一起的回忆。我记得有次放学,看到天边的月亮的光晕特别好看,临时决定不回家了,掉头往南山骑去,想要登上南山看正在下落的月亮。后来好像是是没看到的,像是雪夜访戴的意境,“乘兴而至,兴尽而返”。
前天生日,我们还在一块儿喝酒,谈天说地,那个仿佛一直很幼稚的发小现在也在认真谈论考研和未来了,幼儿园时一起上台表演三句半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呢。
现在想想,虽然总是自诩高中是一场孤独的奋战,可实际上,我又何尝真正孤单过呢?
(陈年空间动态)
认识子木反倒是最迟的。上了初中才认识,在一个小组,很自然地成了好朋友。初中时热衷打篮球,他最开始不如我,后来水平差不多,最后好像比我还强了一点。还有一次因为女生差一点和他在球场上打起来,但初中的男孩子,和好比雷霆还快。那时我总爱捏他的脸蛋,他那时颇有一点体重烦恼,脸蛋圆嘟嘟特别可爱。不像现在,俨然已是肌肉男了。
(贾宇、我和女装子木)
高考毕业后,子木去了最南边,前段时间我写了一篇缅怀科比的文章,那篇文章让我们想起了初中时每周打球的事情。同时也想起,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起打球了。现在他在英国,这几天经常和我谈起英国的疫情,政府的不作为,遭受的歧视。蔓延到全球的疫情又让我们产生了联系。我劝他学校一开始网课后,就赶快回来吧,那时我说国内现在更安全。现在我多了一个理由,我会告诉他,家乡的春天又到了,寒山上又有了杏花。
(我、贾宇和子木在泸沽湖)
写到这里,我伤感地想到,再怎样回忆,那样的故事好像也不会重现了。我们不会再像初中生一样,每个周末的下午,兴冲冲地爬上山,寻找一条独属我们的小径,也不会再像初中生那样争吵总有一种天气让我怀念,打架,陷入一段又一段躁动不安、生气勃勃的情绪中,不会那样大喊大叫,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了。那个飞扬恣肆、充满了激情,常常丢脸但还是会不加节制,大喜大悲跌宕起伏的时期一去不返了。故乡的四季也不会再永远循环,春夏秋冬,一年一年。那个永远不安永远期待着的初中年代结束很久了,现在我们各有各的疲惫,有思虑与担忧。旧日子里破旧的篮球场,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或许它还在,是我们散落在天涯了。每到这时,汉魏诗歌里的那些句子就显得特别动人: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
《热河》又不知第多少次循环到这一句:“醒来或是吃饱又是一年,相遇然后分别就在一天。”
多悲伤啊,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前一句,没那么伤感的那句:
“总有一种天气,让我怀念。”
注册会员查看全部内容……
限时特惠本站每日持续更新海量各大内部创业教程,年会员只要98元,全站资源免费下载
点击查看详情
站长微信:9200327